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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恩】厌食症 14

六年,十年,十四年,或者更久,或许在他八岁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在悄然发生了。那颗混着木柴燃烧味道的蜜桃水果糖是吉尔伽美什唯一喜爱的糖果,他已经数不清在这栋房子里度过了多少个备受煎熬的日夜,在每一个记忆犹新的节点上用各不相同的目光去看那只绿色的吸血鬼,偏偏世界上他能理解的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古怪的,偏执的,复杂的情绪。


他一直比谁都清楚,那份复杂并非是为了缔结什么能用人类文字记录下来的稳定关系。


吉尔伽美什松开了扣住恩奇都后脑处的手,转而挑开他的领口,在吸血鬼的脖颈处轻轻揉捏了几下,贴着他的耳垂,只用呼出的吐息对他说:“那动手啊。”


而是解不开的,浓烈又纯粹的贪欲。


恩奇都被那样热烈的气息烫到了,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朵,确认它是不是也被烫坏了皮,但比起自己的耳朵,那不听使唤的僵硬手指却更先触碰到了吉尔伽美什贴过去的唇,他听见吉尔伽美什的心跳在自己说完话之后似乎短暂地停跳了一秒钟。


这只吸血鬼该是终于恢复了正常神智,又开始后怕刚刚差点认不出刺破吉尔伽美什脖颈的行为,只能把自己闷在吉尔伽美什的颈窝里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金色的碎发戳得他鼻子发痒,轻轻吸了好几下鼻子才调整了自己完全放松的身体,紧紧抱住了他的国王陛下。


良久才平缓了呼吸,闷闷地嘟囔着:“不好。”


偏偏被他听到国王陛下快速吞咽唾液的声音,理解到吉尔伽美什的烦躁程度并未下降,又想起自己先前的口不择言,恩奇都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要生气。”他努力解释,一边蹭着吉尔伽美什的颈窝,一边小声说:“我不知道怎么讲明白,我很想就那样一口咬下去,但是又不想。”


见吉尔伽美什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恩奇都继续说:“我不想你经历变成一个吸血鬼的痛苦,也不想你失去太阳的庇护,你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自己决定你是谁。”


“我也不想吐掉你的血 ,这是很重要的事,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它为什么重要,但是你还记得我吐掉那些血袋的样子的对不对?我不想像那样吐掉你的味道,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太难受了。”


恩奇都想到什么说什么,说一会儿又停一会儿,时不时为自己颠来倒去的语言做一些补充,他亲亲吉尔伽美什的脖子,那股始终在引诱自己的香味就在他身上,但是不行啊,不行就是不行。


他说:“我不想那样,如果是你的血,我想把它们留在我的身体里。”


属于吉尔伽美什的,炙热的血液,一定能将自己烫伤吧,就像太阳那样,令人痛苦,却又甘之如饴,光是浅尝辄止的想象就能让他心动不已。


“但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那至少……”恩奇都又吞吞吐吐地往外蹦出点词汇,他自己尚且不明白这句话将要组成什么意思,只是东拼西凑地将差不多的词汇连接在一起。


吉尔伽美什轻吻了他贴在耳边的手指,似乎正在等着自己把句子填补完整,像方才那样,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等着自己愿意拿出他想要的东西,他是一言不合就生气的独裁者,又是一位永远也耗不尽耐性的国王陛下。


“至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无尽的岁月里啊。”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肩膀,手指,嘴唇还有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着的。精疲力尽的吸血鬼已经再也没有偷偷藏匿的小秘密了,可说出来了又如何呢?恩奇都紧紧捏着拳头想,这终归只能回到死局的开始,仅仅只是将自己会先一步离开吉尔伽美什的这件事放到了眼前来而已,重复他们都一清二楚的事实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你不能去。”恩奇都深深呼吸了一大口。


他从吉尔伽美什身上坐起来,两只手掌都按在了国王陛下的胸膛,或许恩奇都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瞧起来有多么难过,他攒在手心里的衬衣布料已然皱得无法入眼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好揪住吉尔伽美什的衬衣,不断重复道:“你不能去。”


只要稍稍理解一下恩奇都的脑回路就能轻易听出来他想说的并非“你不能去”而是“你不要死”,吉尔伽美什积到顶峰的怒气一再下降,而那个古老的难题又来到了他面前,究竟要如何形容现在的情绪,怎么给它下个定义或者取个名称。


吉尔伽美什忽然皱了一下眉,他闷哼了一声,从那一地乱糟糟的文件堆里坐起来,捏着恩奇都的肩膀沉声说:“下去。”


没得到回答的吸血鬼不依不饶,见他推开自己,偏要黏上去紧紧抱住他,将全身都与他紧贴住,恩奇都怎么也不肯撒手,倔强地说:“你先说你不会去。”


吉尔伽美什“啧”了一声,拽着恩奇都手腕将他整个人掀了下去,而自己则翻身将人压制在一团糟的地板上,把这愚蠢吸血鬼的两只手都扣过了他的头顶。


像刚刚那样贴在一起的亲密行为在平时也很常见,不如说恩奇都早就习惯了吉尔伽美什的拥抱,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气息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但现在又和以往那些时候都不太相同。

他的眼睛好像是要吃人,呼吸也好热。

但……倒也不是很讨厌。


恩奇都想,好像突然自己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很多倍,被他蹭过的鼻尖很痒,手腕被扣得好疼,他的腹部和自己的分明还悬着些许距离,恩奇都却觉得要比直接贴上去难受多了,他感觉自己的下腹开始收紧,那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表现。


他开始下意识蜷起脚趾,抬起膝盖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抵抗,可当他抬起的腿正巧贴在某处时,终于倒吸凉气睁大了眼睛。


“接着说啊。”吉尔伽美什更加用力地去紧扣住恩奇都的手腕,他的唇有意无意凑过恩奇都的唇角,只是轻轻地掠过,而呼吸却停留在那里,被恩奇都无意识地汲取,含在了口中,再吞下腹中。


恩奇都黏人的行动忽然静止下来,他有点尴尬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臀部,试图慢慢从身心健全的成年男子身下爬出来,却依然被紧紧扣住了双手手腕,哪里都去不了。


“你们有完没完。”被他们无视了很久的通讯仍然没有被关闭,手机孤零零地被丢在了桌面上,沙姆哈特的声音被电子设备处理得有点朦胧不清,但她语气里的不屑恩奇都还是听得出来的。


恩奇都终于才反应过来他当着沙姆哈特的面,至少是电话里的沙姆哈特的面,做了什么幼稚的、愚蠢的、乱糟糟的事情。


好在沙姆哈特并不在乎那些,她继续说:“不,我刚刚语气也不好,我本想说如果恩奇都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我可以试试看能否接触到宁孙。”


“不行,那你也会有危险。”恩奇都皱起眉,他轻轻踢了吉尔伽美什一脚,小声对他说:“快点放开我。”


沙姆哈特假装没听见这句糟心话,她加快了语速说:“如果你会考虑身边的人是不是有危险,就赶紧恢复正常。”


“我怎么……”


“咔哒。”


没等恩奇都说完,沙姆哈特已经快速挂断了电话,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要等他们剑拔弩张地吵完一场架。


气氛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一些微妙的滚烫触感还停留在他身上,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更糟糕的是恩奇都能清楚地听到家里那两只小蝙蝠此刻就趴在门外紧张兮兮地偷听,独裁者先生的耐性见底,他放开禁锢住恩奇都的手,看也不看自己掀翻的是什么东西,随性将断成两截的椅子腿砸在门上。


“咚”地一声,门外的两个小家伙被吓到捂住耳朵逃走,还叽里咕噜地留下了一大串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外语,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用来骂人的句子。


恩奇都手掌撑着地板,重新站起来,他的衣服现在也皱得乱七八糟,柔顺的头发打了结,不知何时踢到了哪里的脚踝也通红一片,但他无心理会,他整个脑子里塞满的都是方才自己愚蠢而不讲道理的争吵行为,和一些触感上的回味。


他发散的思维又将他从少见的尴尬中带走,一路联想到“原来人类和吸血鬼都会在情绪激动时产生冲动”,他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没有被独裁者先生觉察,只能从他沉默的外表判断出这只吸血鬼已经神游在外。


直到他周遭的所有气息都被写满了吉尔伽美什的名字,恩奇都才堪堪转醒。他被一把拽了过去,猛烈的牵引力拉扯着他泛红的手腕,让恩奇都一头扎进了独裁者先生的怀抱中去。


“呃。”他闷在熟悉的拥抱中眨眨眼睛,说:“我只是……”


“趁我还没把你的舌头挖出来,闭嘴。”吉尔伽美什将人按了按恩奇都的肩膀,不耐烦地说道。


笨蛋吸血鬼立刻收回了卡在嗓子里的所有句子,他裹起嘴巴点点头,见着吉尔伽美什打开了书房门,又将自己重新捞过去塞进一个拥抱里。


他习惯而顺从地攀在吉尔伽美什的脖颈旁,以一个被横抱的姿势带回了楼上房间,吉尔伽美什的双脚踩在楼梯上,翻修过的老木头偶尔发出“吱呀”声响,每一下都烙印在恩奇都的耳朵里,他每踩上一节楼梯,恩奇都的脑袋里都会预想出一个属于独裁者先生的不悦嗓音,那些预想大多以吉尔伽美什式的阴阳怪气发言开头,纠缠在恩奇都一团乱麻的思维中,阻碍他现下一切的语言功能。


但直到吉尔伽美什走完了所有的台阶,将他带回房间,重新塞回了被子里,独裁者先生也没有像笨蛋吸血鬼预想中的那样说哪怕一句话。


恩奇都睁着翠色的眼睛看他亲手养大的半血人类,觉得他哪怕只说一个字,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宛若拉扯出了一道荒野大峡谷。而他那样期盼的目光和圆滚滚的眼睛落在吉尔伽美什的视线中,更像一只打算捕猎的幼年猫咪。


“好吧。”恩奇都把视线从吉尔伽美什身上收回来,他盯着天花板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你可以把我的舌头挖出来,但是不要不跟我讲话。”


他又停顿了一会儿,努力表达道:“你可以不开心,也可以骂我蠢货,反正你一直都是那么骂我的,你也好,沙姆哈特也好,我不想你们身处险境。”


他一边说,一边被吉尔伽美什轻轻拍打了一下裸露在被子外边的小腿,笨蛋吸血鬼老老实实地将腿缩回了被子里,轻轻摇头说:“唉,也不是这样,虽然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但我不会因为沙姆哈特这样,就是,变得很蠢。”


吉尔伽美什像是听到了什么古怪的笑话一样,用一种关爱制杖的目光看向恩奇都那一脸仿佛看破世态炎凉的做作表情,他终于开口道:“如果你是因为我变蠢,那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恩奇都咯咯笑了两下,没有在意独裁者先生的评价,他拽了拽被子把自己重新裹成了一条毛毛虫,还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几下,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直到沙姆哈特说她爱我。”


吉尔伽美什坐在床沿,不想看那条在床上扭的白色毛毛虫。


笨蛋吸血鬼又说:“我想,我对你的爱已经超过了我爱她。”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恩奇都说完了以后才发觉到这点,他来不及补救,就听到吉尔伽美什用不屑的口吻说:“她对你矢志不渝。”


唉,更怪了。


“吉尔,虽然你经常骂我蠢蛋,但其实有些东西我还是可以分清的,知道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只是一个差点饿死的小孩。”恩奇都开始搜寻一些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他将被子掖在自己的脖子下面,卧在枕头上去瞧吉尔伽美什的侧脸。


“我住的房子,我吃的食物,千年的时间,都是沙姆哈特赠予我的。”恩奇都一边说,一边悄悄伸出手去拽独裁者先生的衣角,他说:“她爱我如同母亲哺育孩子,即便她并不像一个母亲,我也不像个孩子。”


恩奇都离开了他的舒服枕头,把被单都转出了一个小小旋涡,他顾涌到吉尔伽美什正后方,掀开他的“毛毛虫外套”抱了上去。


半血人类结实的后背让他看见一种既脆弱也安心的平凡生活,或许这种平凡会因自己的衰弱而被一步步破坏,恩奇都想给的太多,能给的,至少现在,只有这么多。


他轻轻在吉尔伽美什后背落下一个吻,在入梦前淡淡地说:“你见到所有的我都是因她才存在,但这一切的我都只想为吉尔伽美什而活,你明白吗,如果真有一个人要死去,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我。”


那是一种印刻在人类本性中的自我与自私,当恩奇都认识到这点的时候,吉尔伽美什的存在已经不小心成为了不可替代的贵重,只是一切都太过自然,太过顺理成章,以至于谁也没有去思考的必要,对近在咫尺的情绪视若无睹。


单纯而残酷,简单又复杂。


“但是现在,我更想和你一起活。”他呢喃着,一些即将占据头脑的美妙梦境已然发芽,在他们的小鸟池院子里,一大片向日葵中,他们共同的未来里。


盈满的银色月光盛开在漆黑隐匿的黄道星带中。


恩奇都柔软的、散落堆积在耳侧的头发弓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只要轻轻按下去,一些支起的碎发就会扫过他的眼睫,他长长的羽睫上凝住了一千个冬天的雪,轻轻抖落一瞬,就足以湮灭一段微小的时光。


吉尔伽美什抚摸美丽吸血鬼的睡颜,在高悬的月色下轻吻所有落在他生命中的时间,他悄悄地遗忘,就好像湮灭不曾发生在恩奇都身上。


“这不是很会说么。”吉尔伽美什轻轻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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